【茄蕾】第三年的夏天
拙劣的文笔支撑不了这篇文想写的东西。
愿世界再无战乱,愿所有人平安喜乐。
谨以此文,献给战乱中的普通人。
2022.9.21世界和平日
“花少北,别睡了,起来上班了!”银发少年揪着花少北的耳朵,试图把这个赖床的人拉起来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,老蕾,就两分钟,再睡两分钟。”
“天天都是这样,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呢。”
蕾丝无奈的看着这家伙,来到厨房,开始准备阳春面的材料。
“唉……这次也不知道有缘人是谁……”花少北打着哈欠慵懒的起身,宽宽大大的衣服略有些皱。
“别管是谁了,再过一会儿,估计人就来了,到时候看不就完了。”
“中国boy倒是清闲,自己在总部一坐,指挥咱俩干活,什么事啊这是!”
蕾丝被这超大分贝吵的皱了一下眉。
门把动了,门前的风铃叮叮当当响。
“我说你小子,不要命的吗,来战场上捡东西,你以为打仗是闹着玩的?要钱不要命?”深蓝发色青年一只手拖着一个红发少年,另一手摸着腰间的手枪,低头往前走。
两个人看到洁净的地板,停下了脚步,愣在原地。
花少北懒洋洋的走到两人面前,毫无感情的开始背诵套词:“欢迎来到乌托邦,此处夹在空间缝隙之中,只对有缘人开放,请两位在此处歇歇脚吧。”
“花少北,干活给我精神点!”
花少北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,拉开了面前的两把椅子。
“请坐。”蕾丝从厨房赶过来,打量这两个有缘人。
某幻和老番茄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,愣愣的坐在椅子上,端正的像个小孩子。
“你们……这里是……空间夹缝?”某幻结结巴巴的说,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之内。
“是这样的,你们吃阳春面吗?” 蕾丝看着面黄肌瘦的老番茄,开口询问。
两个人不好意思的想要拒绝,可是蕾丝直接挥了挥手让花少北把面端上来,然后坐在两人对面。
“我叫Lex,叫我蕾丝就好,那个浅蓝发色的是花少北。”
“我叫某幻。”
“我是老番茄。”
蕾丝看着面前沉默的小孩,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涌上。
他从有记忆起,就是在空间裂缝中穿梭,他和花少北都一样,从未见过外面究竟是什么样。
他见了那么多的人,从来没有这种感觉,有千言万语,又无法说出一字。
太奇怪了。
“我见过你吗?”蕾丝鬼迷心窍的说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。
蕾丝本以为少年不会回答,可是老番茄思考了片刻,说出了一样没头没尾的话。
“或许上辈子见过吧。”
“那就当见过吧,尝尝我的手艺,番茄。”
“叫我阿茄就好,我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叫我的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沉默了。
“他们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战争吗?”
“是,可怕的杀人机器。”他似乎不想再说了,拿起筷子,低头吃面。
某幻不知何时已经抱着面碗,和花少北聊的开心。蕾丝从这里就能看见,花少北笑的眉眼弯弯。
“真好啊……”老番茄冷不丁出声。
“什么?”
“如果一直能这样就好了。”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可笑,轻笑了一下。
“会的。”蕾丝坚定的回答。
“怎么会呢?”
“和平是结果,战争只是过程而已。”
“那在战争之前是什么?”老番茄清澈的眼睛和另一双眼睛对视,眼中的悲切,恨意,还有讽刺。
“是……”蕾丝结巴了,他在书本上学过的知识,在这现实面前只是纸上谈兵。
“战争因人的贪欲而起,贪欲,是永不会消失的,所以人存在,战争就会存在。”
他垂下眼睛,一滴眼泪很快划过他的脸颊。
“人生来即有原罪。”
最后的结论。
等蕾丝从恍惚中缓过来时,他们已经离去了。
花少北担心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手。
“怎么了这是?人都走了,还发呆呢?”
蕾丝扭头看向他,眼神从未有过这么的迷茫。
“人真的,活着就被贪欲左右,而贪欲,就是原罪吗?”
花少北久违的认真,挪开椅子坐在他身边,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。
“人活着就会有欲望,可欲望并不全部都是坏的,欲望会推动人们不断自我完善,变得更好,可是如果贪欲主宰了所有的人性,那才是罪行。”
蕾丝沉默着。
“哎哟,还想什么呢?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,你也是,平常见那些人,生离死别你都遇见过,这次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屁孩和你聊了会天,你看你,想这么多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,我们真的能独立于现实,成为乌托邦吗?”
“为什么不呢?我们也出不去。”花少北打了个哈欠,又进房间补觉去了。
外面枯叶落下,花朵含苞待放,只可惜枪林弹雨中,无人有心思去欣赏美景。
岁月匆匆而过,生命从指间逝去。
“快快快,花绕北你羊肉串糊了!”
某幻左手扇着扇子,右臂剩的半截被包扎起来,花少北手忙脚乱的把肉串翻身。
老番茄靠在蕾丝肩上,手里拿着蕾丝给他准备的牛奶。
“多喝点牛奶阿茄,长高高。”蕾丝揉了揉他的头,他的耳朵瞬间变红。
“某幻,看!”花少北把肉串在某幻面前晃了又晃,从左手换到右手。
他看某幻单手够不到,笑的灿烂,只是眼尾处亮亮的有水光。
“北子哥,好哥哥,你别玩了。”某幻无奈的笑笑。
花少北停下手,收去笑容,将肉串扔到他的左手,转过身。
“给你,没意思。”他嘴硬的说,快速的用衣袖擦去眼泪。
“好吃,花绕北你还有这手艺。”
“放屁,这都糊了!”还是熟悉的大嗓门,只是多一份心疼。
“别吃了某幻,我给你烤新的。”
“阿茄。”
“嗯?”
蕾丝把肩上的头抬起,摸着脸上的擦伤。
“答应我,别上战场。”蕾丝的眼中也带着泪光。
他和花少北第一次体会到无助和悲切,就是老番茄背着右臂血肉模糊的某幻来着这里,花少北给某幻包扎的时候,死死咬住嘴唇,等某幻止住血,他的嘴唇却开始不停的流血。
而蕾丝看着老番茄身上的疤痕擦伤,还有某幻失去的右臂,死死掐住手心克制自己。
他是这里最年长的人,理应最理智。
“但愿……”
“我要的是绝对。”蕾丝粗暴的打断接下来他不愿听到的内容。
但愿战争放过他……但愿他身边的人平安……但愿……
他保证自身生命安全前,是许许多多前提的条件,那这种保证有什么作用呢。
“蕾丝……”他的眼神中似乎说了千言万语。
他们喝着啤酒,某幻喝了一杯就醉倒趴在桌子上,花绕北涨红着脸,晃晃悠悠的站着连哭带骂,说着某幻有多让他胆战心惊,然后蹲下放声大哭。
老番茄也喝了几杯,撑着脑袋,呆呆的看着蕾丝,突然发笑,凑近轻轻吻了蕾丝的唇。
“我爱你,希望梦中的你代为传达给自己。”
蕾丝凑近他,仔细看了又看。
“阿茄啊……那他一定听得到。”
他瘫软在心爱的少年的怀里。
“别让我的思念再也无处可寄,别走,别死……”蕾丝哭着用气声在他耳边呢喃。
少年回答了他,可惜那句话他没听见,只看见了口型,是两个字。
抱歉。
等花少北和蕾丝再次醒了,揉着宿醉的脑袋时,两个人早就走了。
“老蕾,他们什么时候走的?”
“我还想问你呢花绕北。”
“算了算了,我给你说一件事情。”花少北坐到蕾丝旁边,耳朵微红的说。
“那个……昨天……某幻给我表白了……”
“害,我以为什么事情呢,阿茄也给我表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什么?!”两人同时惊呼出声。
“你和老番茄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?”花少北一脸迷茫。
“某幻酒壮怂人胆,真表白了?完了……我跟老番茄赌一年以上来着。”蕾丝抓狂的抓了抓头发。
“但他要入敢死队了。”他的笑意未到眼底,浮于表面。
“什么?敢死队?你没劝着点他?你怎么想的啊?!”蕾丝抓住花少北的肩膀不断摇晃。
“他的父母都死在那场轰炸里……”花少北垂下眼睛,看不出喜悲。
“可,不还有你吗?他疯了?”蕾丝不可思议的惊呼。
“只要一次,只要他这次活下来,就能退伍了。”他抬头,眼神中带着他人不懂的理智和疯狂。
“他就能退下来,留在这里,和我们一直在一起,不好吗?”
“花少北你疯了吧?”蕾丝倒退两步,转身跑入自己的房间。
花少北无力的瘫坐在地上,脑海里是某幻的话。
“花绕北,你知道吗?只要我去敢死队,老番茄他就不用参与这场战争。”他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右臂,接着说,“我一个无家可归的残疾,能换来一个健康的少年,值。”
他抬起左手,摩挲着花少北的脸。
“知道吗,我活着,除了你一无所有,我爱你。”
“别说这样的话,会有奇迹的。”花少北含着泪说。
花少北生涩的划着十字,默默祈祷着。
祈祷这世上有奇迹,但奇迹如果存在,谁能告诉他还要多久。
如果真的有神,他希望神能够保佑饱受战争之苦的孩子,保佑他爱的少年,一生无忧。
如果可以,他愿意用一切交换。
没人应答。
无论人们如何忐忑,时光都不可能静止在原地。
从那一晚起,蕾丝就再也没见过某幻,他和花少北只在老番茄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的近况。
他很英勇,总是冲在最前面。
身上有很多伤口,但生命无忧。
身边作战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,死亡的镰刀不知何时将会落在他头顶。
最重要的,他一直想念爱人,永远爱着他。
这是战争也无法剥夺的确幸。
一年,只要一年,在花少北和蕾丝的人生中,一年只是一个数字,现在却是所有人的支撑。
老番茄早就把头发全部剃去,长的越来越高,可怜蕾丝好不容易才带给他的一丝活力,也逐渐消失。
所有人的心都一点点冷下来,可他们永远不承认,也不敢承认。
某幻的死讯是在他们相识的第三年春天传回来的。
和死讯一起到的是他的遗书,还有一对银戒指。
“当你看到这封信,我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如果能早点遇见你该多好,当然,遇见你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了。”
“愿你戴着戒指,带我行过万里河山,别悲伤我的爱人,你看云,你看风,你看世间万物,那都是我。”
“我只是去了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,和我的家人一起,我会在天上祝福你,我的天使。”
花少北没有流泪,或许他早就知道了结果。
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戴上戒指,抚摸着指环,就像他曾经抚摸着某幻的脸一样。
那是最后的礼物了,是唯一证明他的爱人曾经存在,唯一证明他们曾相爱。
蕾丝和老番茄站在他身边,沉默的流泪,猝不及防的,花少北晕倒了。
当他们合力把花少北放到床上,准备出门时,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。
或许只有梦里他才愿意卸下一切伪装,或许在梦里,他才真的相信那个傻乎乎的男孩永远回不来了,永远永远失去了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……”
“为什么啊!为什么为了别人去送死啊!我只想你好好的……好好的……明明熬过去一切都好了。”
“我恨啊……为什么要有战争……为什么要死人。”
为什么,要因为人的贪欲,白白送走那么多人的生命?
蕾丝哭着把昏迷的花少北抱在怀里,就像是母亲抱着孩子,他轻轻拍着后背,想让他从梦魇中脱离。
可只有越来越撕心裂肺的喊叫,和不断流下的泪水。
并不是只有花少北痛彻心扉,蕾丝和老番茄也心如刀割。
他是花少北的爱人,他们的挚友。
蕾丝再也无法忍受,颤颤巍巍的联系上了总部。
“boy……这就是乌托邦吗?谁也救不了的乌托邦,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去的乌托邦?”
“你骗我,这个人间从来没有乌托邦,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恶。”
“可是他还那么年轻,他已经失去了一切,为什么还要失去生命?”
王瀚哲只能回复他长久的沉默。
“乌托邦本就是人间的一部分。”王瀚哲的声音很小很小,像是叹息。
“所以也会有生老病死,爱别离,恨长久。”
“我们也只是人,也是罪恶的一部分。”
“抱歉。”
蕾丝没有回答,也没有必要回答了。
花少北醒来后,满脸泪痕,嘶哑着说:“我要出去,我要带他回家,哪怕只剩一具尸体,只剩一盒骨灰,只剩一把黄土,我也要带他回家。”
“哪怕我会失去一切,哪怕我可能也死在战火里,只要能和他一起,哪怕是尸体,都好。”
“除了活着,我已经一无所有了,其实……我还想跟他说好多话,我想和他说一辈子的话,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。”
“我们都是被战争推着走的牺牲品,除了我,可能不会有人记得住他一辈子,所以我要找到他,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流浪在残破的战场。”
蕾丝知道他的决绝,只是安静的整理他的东西。
他知道,如果是他,他拼了命,也要带回老番茄。
他也不愿再把爱人留在那片焦土。
可比起苟且偷安,还有更多的向往。
老番茄也要去战争,他说他要为父母报仇,他说,他要找到某幻。
看着老番茄离开的背影,他多想拉着他,训斥他难道是想让某幻白死一次。
可是他也知道,血液中的仇恨,愧疚,让他必须踏上那片土地。
只是他的心里极其不安,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即将要失去,他伸出手,在空中用力抓住,什么都没有。
就像是某幻走的那次,他们拼命也留不下,老番茄,也留不下来。
他离开在第三年的夏天。
这次,真的只剩他一人了。
他守着空荡荡的房子,看着太阳升起,落下,繁星点点,明月当空。
他只是重复的一遍遍做着阳春面,望眼欲穿,等着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人。
面凉了,就吃掉再做一份,他怕某一刻突然会听到老番茄喊他,就像之前的每个下午,就像梦里,他喊,老蕾。
他怕那个时候,不能给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,坐在对面,笑着看他吃,再擦去他脸上的灰尘。
但他真的没能等到,谁都没有等到。
某一天晚上,他忽然梦到老番茄,就像是他刚来的时候,青涩害羞,红着脸喊他的名字。
他想上前抱住他,想告诉他,我一直在等你。
可他只听到一句对不起。
厄运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他看到了一切的结果。
他明明还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告诉他。
阿茄,照顾好自己。
阿茄,记得多喝牛奶。
阿茄,下次记得出门把脸上的灰擦干净,别跟个小花猫一样。
阿茄,我会永远陪你。
阿茄,你一定要回来。
阿茄,我想你。
阿茄,我爱你。
这些话永远无法说出口了。
他醒了,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番茄。
他捂着痛到窒息的心脏,只能坚信,梦里说的话,他会听见的。
一定要听见。
后来他行过万里河山,看了那么多的人,总是喜欢给少年们做一碗阳春面。
他相信,总会有一碗阳春面,找到他的主人。
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。
他就在废墟中重建的城镇,带着新的希望,等着他。
吾之挚爱,魂归来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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